高志强 汪琳 蒲静 赖平安 赵相鹏 白子龙 张佳玮 张伟

猴痘（Monkeypox，MPX）是一种出现于西非和中非的人畜共患疾病，由猴痘病毒（Monkeypox virus，MPXV）引起。MPXV属于痘病毒科，正痘病毒属，大小为200～250 nm；外观呈砖状，具有线性双链DNA，基因组中具有复制、转录、组装和释放病毒所需的所有必需蛋白质的编码区，但它们需要依赖宿主细胞进行mRNA翻译。重要的酶和结构蛋白编码区在MPXV基因组的中心区域。相反，毒力和决定感染宿主范围的编码基因在基因组的末端区域^[1]。MPXV与天花病毒引起的症状非常相似，两种病毒具有共同抗原，因此接种用于预防天花的痘苗病毒对MPX的保护率约为85%。 1980年天花被消灭后，全球陆续停止了天花疫苗的接种，40多年来全球也没有实施过正痘疫苗接种计划^[2]。 

在2017年尼日利亚暴发MPX疫情之前，大多数MPX病例均发生在非洲中西部热带雨林地区。病毒谱系分析显示，在整个非洲传播的MPXV存在两个独立分支，即西非独有的西非分支和中非发现的刚果盆地分支^[3]。一般认为，西非分支仅能引发较轻的感染症状，致死率低，且只能发生有限的人际传播。但引起尼日利亚MPX疫情的西非分支毒株致病力明显增强，尤其是在艾滋病毒阳性人群中 ，感染MPXV后引起的致死率更高^[4]。

非洲大陆之外的首次MPX疫情于2003年出现在美国，传染源可追溯至从加纳运至美国的土拨鼠，此后美国颁布了6种非洲啮齿类动物及其制品的进口禁令^[5]。2017年以来，以往主要发生在乡村的MPX疫情开始逐步向城市蔓延。近期，包括英国、西班牙、葡萄牙、德国、意大利、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以色列等在内的多国相继报告MPX病例。在城市地区发现大量患者，这表明该病的传播风险因素发生了变化。天花疫苗接种计划结束后，人群免疫力下降，MPX疫情可能会卷土重来。世界动物卫生组织（World Organization for Animal Health，WOAH）将 MPX列为法定报告动物疫病，卫生部《人间传染的病原微生物名录》将其列为一类病原^[6]，《中华人民共和国进境动物检疫疫病名录》则将其列为二类动物疫病^[7]。全世界还未找到对该病的特效治疗方法。尽管目前尚无该病传入我国大陆的报道，但随着后疫情时代全球经济的复苏和国际贸易的回暖，MPX传入我国并扩散的可能性也随之增大。本文参照常规的定性风险分析方法^[8]，对MPX入侵我国的风险进行评估和分析，从而为我国相关部门提早预防和控制MPX疫情传入提供参考依据。

1 风险分析

MPX为人畜共患病，主要通过密切接触患病动物或人的病变部位、体液发生传播。 MPXV通常在动物与动物之间传播，天然野生动物宿主包括多种啮齿类、非人类灵长类动物。其自然进化存在不确定性，能在自然界中可持续循环存在，因此一旦传入我国，将很难彻底根除净化。本文采用定性风险评估模型^[8]，使用 “高”“中”“低”等定性风险分级术语对MPX各项风险因子进行描述，将传入评估、暴露评估和后果评估结果相结合进行综合评估，采用矩阵分析法得出最终风险评估结论（见表1和表2）。

表1 传入与暴露评估综合评价矩阵

Table 1 Comprehensive evaluation matrix of entry and exposure assessment

1.1 传入评估

1.1.1 生物因素

传入评估的生物因素一般从病原理化特征、贮存宿主、易感动物范围、传播途径等方面考虑。MPXV对乙醚有抵抗力，同时具有抗干燥的特性^[9]。病毒的天然野生宿主包括松鼠、树松鼠、睡鼠、冈比亚袋鼠、非人类灵长类动物等。关于病毒如何在自然界和宿主中维持循环，目前尚不明确。非洲地区由于森林砍伐、人口增加、气候变化、狩猎活动和人群流动等原因，人和动物密切接触导致人感染MPX病例数增多且报告地理范围扩大。MPXV通常在动物与动物之间传播，人体受损的皮肤/黏膜与感染动物的血液、体液的直接接触可能引发感染。此外，未充分煮熟的感染动物肉类的摄入也可能是引发感染的风险因素。居住在森林地区或附近的人可能因长时间间接的接触感染动物而发生感染^[10]。人际传播可能是由于密切接触患者呼吸道分泌物、皮肤损伤部位或近期被污染的物体。飞沫呼吸道颗粒传播通常需要长时间的面对面接触，因此医护人员、家庭成员和其他密切接触者可能面临更大的风险。传播也可以经胎盘自母体传给胎儿，或发生于生产中、生产后的密切接触。我国幅员辽阔，易感啮齿类、灵长类动物在我国较为常见，且国内具有适宜MPXV生存的雨林环境。随着国际经贸关系发展，多边贸易规模不断扩大，不可避免地加大了该病的传入风险。疫病无国界，随着近期全球MPX疫情的持续蔓延，我国面临的传入风险持续加大。综合以上分析，入境评估的生物因素为“高”。

1.1.2 国家因素

MPX是一种具有全球公共卫生重要性的疾病，它不仅影响西非和中非国家，还影响世界其他地区。自1970年以来，11个非洲国家报告了人感染MPX病例。2003年，非洲以外的第一次MPX疫情发生在美国，与接触土拨鼠有关联，这次疫情导致美国出现70多例MPX病例。自2017年以来，尼日利亚经历了一次大规模疫情，有500多例疑似病例和200多例确诊病例，病死率约为3%^[11]，截至目前仍有病例报告。2022年5月开始，全球多国发生MPX疫情，截至6月23日，全球44个国家出现3504例确诊病例，我国邻近国家韩国、马来西亚均报告了确诊病例。我国对外经济贸易的快速发展和国际人员交流的日益频繁无疑增加了该病的传入风险，但我国对于野生动物和啮齿动物的进口实施了严格的隔离检疫措施。因此，入境评估中的国家因素为“中”。

1.1.3 商品因素

MPX为一种较为罕见的病毒性人畜共患传染病。易感动物主要为灵长类和啮齿类动物。该病的发生与野生动物密切相关。MPXV耐低温，耐干燥，冻干条件下可在4℃下保存6个月以上，-70℃以下可长期稳定保存，但56℃下30 min即可将该病毒完全灭活。MPXV易被酚、氯仿及福尔马林灭活^[9]，高盐也可破坏病毒结构而使其失活。近年来，我国主要进口啮齿类实验动物，以具有物理隔离屏障饲养的无特定病原体SPF（Specific pathogen Free, SPF）鼠为代表，其携带MPXV风险几乎可以忽略。因此，传入评估中的商品因素为“低”。

1.1.4 小结

综合以上三方面因素，尽管病原生物因素为“高”，但结合我国国家因素和进口商品因素综合判定，MPX的传入风险为“中”。

1.2 暴露评估

1.2.1 生物因素

主要从MPX传播途径、易感人群或动物群、临床症状和特异性免疫力等因素进行考虑。MPXV主要通过密切接触患病动物或人的病灶、体液进行传播；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根据流行病学调查认为，病例主要但不限于通过男性行为者传播。但病毒在自然界和野生动物群中的传播形式目前尚不明确。MPX是一种自限性疫病，症状一般持续2～3周，且重症患者常见于儿童。历史上，感染后的致死率变化较大，普通人群中为 0～11%，但婴幼儿比例较高。近期MPX的致死率为3%～6%。灵长类动物中只有食蟹猴会出现急性感染症状，其他则多表现为丘疹型。啮齿类动物主要表现为结节性损伤，大多数可自愈，但可能持续排毒^[10]。我国自20世纪80年代初不再普遍通过接种疫苗来预防天花，目前，中青年群体普遍缺乏对于天花和MPX的特异性免疫力。综上所述，暴露评估中的生物因素风险为“中”。

1.2.2 国家因素

我国人口众多，东北沿海地区人口密度较大。随着国际贸易往来的日益频繁，后疫情时代出入境人员往来的逐步恢复，出现感染病例风险较高。另一方面，我国是全球邻国最多，陆上边界线最长的国家，也是边境情况最复杂的国家之一。很多边境无天然屏障，一些野生动物跨界进入我国，如果与易感动物或人员发生密切接触，可能造成人和动物的感染发病。因此，暴露评估中的国家因素风险为“高”。

1.2.3 商品因素

近年来，我国进口相关商品以SPF级鼠类为主，涉及大鼠、小鼠、豚鼠及仓鼠等，尽管鼠类对MPXV易感，但SPF级鼠类从出生到出口前一直饲养于隔离屏障中，动物与工作人员直接存在物理隔离，整个饲养运输环节均与外界环境隔绝。因此可以判定，暴露评估的商品因素风险为“低”。

1.2.4 小结

综上所述，从暴露评估的生物因素、国家因素和商品因素进行分析判定，MPX的暴露风险为“中”。

1.3 后果评估

1.3.1 直接后果

MPX为一类病原，但从传播途径和感染力上看，其形成大范围流行的可能性较小。对MPX的持续研究表明，MPXV的基本感染数（R0值）小于1^[12]，表明病毒的持续传播能力会逐步下降，最后消失。对于普通人群来说，无需过度关注和焦虑。值得注意的是，尽管天花疫苗预防MPX的有效率为85%，但我国已于20世纪80年代停止天花疫苗的免疫接种，目前也没有针对MPX的特效药物，因此与实验动物和野生动物无屏障密切接触的人员应保持关注和警惕。

1.3.2 间接后果

自2020年以来，全球此起彼伏的新冠疫情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严重影响。而近期WHO又发出了MPX疫情可能会在全球多个国家传播的警告。因此，尽管该病在人际传染并不常见，但是对于个体来说，感染会引起较为严重的症状，而世界各国目前都已先后停止天花疫苗的生产，即便重新生产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因此MPX一旦传入我国，无疑会引起一定程度的恐慌。

1.3.3 小结

从直接后果和间接后果进行综合分析，虽然病原的传播力有限，但对于个体可能引起较为严重的症状。因此总体而言，MPX传入我国的危害程度目前尚不明确，因此，判定MPX传入后果风险为“中”。

1.4 风险综合评定

根据传入、暴露和后果评估三方面分析结果，依据定性风险分析矩阵综合判定，确定MPX传入我国的风险为“中”。

2 风险管理

2.1 加强易感地区人员的入境管控

在密切关注国际MPX流行疫情的同时，应提前做好准备，开展MPX知识的科普及宣传，同时加强出现疑似症状病例的监测，便于及时发现可能的输入性病例，及时阻断传播，防止MPX在我国的传播。

2.2 加强野生动物和试验动物进境检疫审批和监测

由于MPXV存在于非洲中西部热带雨林地区的野生动物宿主体内，因此对于来自疫区的非隔离屏障饲养的啮齿类、灵长类以及其他野生动物，非必要不进口；对于隔离屏障饲养的SPF动物，加强MPXV监测。

2.3 开展边境与口岸野生动物MPXV监测与溯源研究

开展动物MPXV检测与监测技术研究，通过开发配套检测试剂，标准立项，技术推广，配套标准品研制，技术培训和宣传贯彻等手段，在边境与口岸开展易感野生动物MPXV监测预警。做好快速、精准、可溯源监测和检疫处理技术储备，全面提升边境和口岸MPX疫情发现、防控和处置能力。

3 结论

为有效防控MPX疫情传入我国，本文根据疫病风险分析框架，利用风险评估矩阵，从传入评估、暴露评估和后果评估三个方面对MPX传入我国的风险分别进行了评估。三方面评估结果显示，MPX传入我国的总体风险为“中”。目前，MPX传入我国的危害后果尚不明确，因此建议采取严格风险管理措施，加强易感地区人员管控，加强野生动物和试验动物进境审批和监测，还需要做好该病的应急和检疫技术储备，以有效防控MPX疫情的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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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农业农村部, 海关总署. 中华人民共和国进境动物检疫疫病名录: 第256号公告. 2020 [EB/OL]. http://www.moa.gov.cn/govpublic/xmsyj /202007/t20200703_6347760.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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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2 传入暴露与后果评估综合评价矩阵

Table 2 Comprehensive evaluation matrix of entry, exposure and consequence assessment

第4卷 第8期